第4章 打草惊蛇 一直到访谈结束,苏茂君都没有回来。 严俐娟有些着急,她问保姆,“厉先生是哪里不舒服吗?” 保姆说,“厉先生被乐乐小少爷缠上了,在外头花园里当马呢。” 还没有等保姆说完,严俐娟表情严肃地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往外走。我和胡说也忙起身跟在她后面。 苏宅院子里的草坪上,一大一小两个人正玩得不亦乐乎,苏茂君双手双膝都是泥,却仍乐此不疲地配合着腰上坐着的小男孩学着奔马嘶鸣。不过,这短暂的欢乐随着严俐娟的到来嘎然而止,随之而起的,是她不再掩饰的戒备之心。 严女士很不高兴地将我们三人请了出去。 车上,苏茂君委屈地挠了挠头,“我只是太想乐乐了,忍不住想要陪他玩,对不起,我搞砸了。但你相信我,我并没有告诉乐乐我是他的爸爸……” 他似乎一点都不介意胡说在场,直言不讳地提起自己的身份。 出于一个职业新闻人的敏锐触觉,胡说立刻捕捉到这句话的内涵,他瞪大眼睛指了指苏茂君,又回头指了指我,“你……你这个混蛋利用我!” 我央求他的理由,自然不会是实话,但这么快就被戳穿了借口,是我始料未及的。 苏茂君是故意当着胡说的面说这些话的,他的目的简单直白,就是想要借助胡说在新闻圈里的力量,来帮自己找回身份。 不过,我并没有生气。 这件案子荒诞奇诡,迷雾重重,极有可能牵涉到惹不起的人物,在我向所长汇报案情之前,我需要有十足的把握和证据。而人手和资源,这些我最缺的东西,恰巧胡说都有。 深深呼了口气后,我开口说道,“既然苏先生都不介意,那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这件事是这样的……” 我原以为听完苏茂君那见了鬼的故事后,胡说的表情会是震惊的,没想到他居然是兴奋的。 他握了握苏茂君的手,“这么有趣的事为什么不先来找我?你要知道,胡大鹏虽然是一名老同志了,但他八年来还没有开张过。而我,已经报道过几百起世间不平事!” 我们一拍即合,很快就制作出了新的计划。 胡说负责盯着苏宅和严俐娟。今天苏茂君的意外表现,想必已经打草惊蛇,不论严女士是否幕后主谋,她定要有所对策。盯住她,看看她这几天会去什么地方,会做什么事,会见什么人,必会有所收获。 我负责调出一年前苏茂君坠楼事件的卷宗,重新调查当时的案件,找出其中的疑点和漏洞。只可惜,一年前的那个“苏茂君”的尸体已经火化,据说还按照苏先生的生前意愿撒向大海,算是被毁尸灭迹,完全切断了线索。 至于苏茂君…… 我皱着眉头说道,“苏先生是三代单传的独子,老爷子死后没有任何亲戚,所来往的也都是些酒肉朋友。自继承家业以来,生意上的事一应交给了夫人,公司除了几个老股东外,都没人认得他。所以,除了严俐娟,没有人可以证明他的身份。” 这时,苏茂君举起一根头发,弱弱地说,“这是刚才乐乐和我玩游戏时留下的头发,不知道有没有用……” 这个碧池! 我当然不信这些头发是乐乐无意中留下的,显然他是故意接近那个孩子。是的,只要和乐乐做一个简单的亲子鉴定,就足以证明他是苏茂君,这是条行之有效的捷径。 胡说的进展很快。 严俐娟一连两天没有出门,但却有不少访客前来,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本市一所知名整容医院的院长丁俊民,他并没有走正门,而是由后门出入,这更多了几分神秘和可疑。 两年前,丁俊民还是公立医院整容科的一名普通医生,就在坠楼事件之后,他很快就从公立医院辞职,开了属于自己的医院,并且声名鹊起。胡说甚至查到,就在坠楼事件之前,他的户头上进了一笔数额巨大的资金,来源不明。 联想到苏茂君那张僵硬的脸庞,我觉得自己在慢慢接近真相。 而我,在调查坠楼事件时所遇到的阻碍,间接证实了我的猜想。一年前与苏先生一起在包厢喝酒又亲眼看到他跳楼自杀的那些目击证人们,有的移民海外,有的远走他乡,有的干脆失去了影踪,没有一个是可以联系得上的,这情况很反常,足以令人猜测这些证言存在着猫腻。 暂时没有了人证,我只能从物证着手,希望得到新的线索,终于在花了无数个日夜一帧一帧地翻看当时茂君大厦的监控摄像画面后,案情有了一些新进展。 苏茂君很高兴,事情有了转机,意味着他恢复身份的脚步加快了。但随即,胡说却给他带来了晴天霹雳。 胡说的工作室里,他将亲子鉴定报告放在桌上,满是同情地说道,“嘿,兄弟,俗话说,要想日子过得去,头上就得带点绿,这其实也并没有了不起的,不要太放在心上。” 鉴定报告显示苏茂君和乐乐并不具有遗传学上的亲子关系。 苏茂君没有说话,神情有些恍惚。 胡说拿出第二份鉴定报告以及一个白色信封,拍了拍苏茂君肩膀,“我是个喜欢追根究底的人,所以替你查到了答案。” 信封里的照片一张张被摊开,都是一男一女相拥依偎热吻的照片,那女人容貌姣丽,赫然就是严俐娟,而日期显示是三天前。 胡说指了指照片上的男人,“茂君集团的副董事长姜源,在严俐娟嫁给苏先生之前曾经是男女朋友。我想办法取了一些他的皮肤组织,拿去和乐乐比对,鉴定报告证实他们是父子关系。所以……” 乐乐今年四岁了,也就是说,姜源和严俐娟的奸情至少有四年之久。 苏茂君一直沉默着,但看得出来他的表情是沮丧的,甚至有些绝望。良久,他转身离开,背影落寞得像是丢了弦的琴,“我没事,只是想到外面抽根烟,静一静。” 半个小时后,他赤哄着眼睛回来,态度决绝,“这案子请你们帮我彻查到底,我一定要知道所有的真相!”